一梦金陵
文/陈柏钊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些读书时课本上的诗词,我一直以为是古代诗人独有的浪漫。等毕业后走出书本试卷的包围,才发觉这些竟也不过是寻常景色,松间明月,石上清泉,枝头的黄鹂白鹭,这样的自然之景俯仰可拾。
单位旁的杨家圩公园里,风陪着小溪缓缓漫步,阳光在水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几只野鸭浮在水面享受着暖暖春光,我也常沉浸其中,静静地感受着自然和慢下来的时间。我住在南京,就不得不提路过这里的那条大河——长江,她给我的感觉跟黄河截然相反,记忆里的黄河如同骄傲的将军,咆哮着东流而去,翻滚的波涛奏着凯歌,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河道,而长江则像知书达理的姑娘,温文尔雅又平易近人,与周遭的邻居相处甚好。江上的清风,江畔的明月,还有江中的白帆,都像是出自同一个画师笔下,和谐融洽。太白流连于此,眺望碧空尽头远去的孤帆远影,感慨水天一色的长江那天际动人的绝美。
金陵城里的胜景同样怡人。工作累了的时候抬眼向窗外望一望,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着楼房,几只漂亮的鸟儿自在地飞来飞去,心境也就开阔了很多。至春和景明,街上的樱花、桃花、梅花竞相争艳,矮一些的山茶花、蝴蝶兰、海棠也傲娇地盛开,池塘里的荷也早早裁好了绿色的罗裙,悄悄等待着……此时登高一望,半壕春水一城花,再兼有几点沾衣欲湿的细雨,一缕吹面不寒的微风,那便是江南最好的光景了。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也应如是,这是我和自然心照不宣的默契温暖。不知从何时起,我喜欢上了同“他们”一起玩耍,朱雀桥边的野草花,乌衣巷口斜斜的夕阳,还有躺在秦淮河怀里的白鹭洲,安静的玄武湖,我都一一拥抱过,尽管他们都住在繁华的城市里,但未被繁华侵染,大隐隐于市,七分自然,三分人烟。
相较于城市中的自然,带着原始淳朴的乡村更具野性之美,陶渊明连写五首归园田居表达自己对乡村生活的向往,那么乡村的魅力在哪里呢?“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辛弃疾的《西江月》甚得其中真意,我的乡愁也尽在此中了。
想想这些美景,连添笔动墨都显得画蛇添足,竟还会有许多地方的乡村建设走错了路。为追求眼前利益将山上的树都砍掉卖钱,后遇领导视察,村干部担心寸草无生太过荒凉,居然把山都用油漆刷成了绿色,无独有偶,又有些地方炸山,靠卖石头致富,即便是赚了一些钱,终究是竭泽而渔的一时之利,怎可长远。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自然天成的无上美景自然会吸引无数深陷喧嚣之中的现代人。我曾去过江宁的佘村一游。佘村久负盛名,不免忧心它早已被物欲的横流剥蚀的体无完肤。直到木棂窗、马头墙撞入心头,庭院深深,水烟袅袅,青山绿水画卷中,青砖黛瓦古韵风,佘村似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衣着现代的几个阿姨穿梭在被时光打磨斑驳的古村落中叫卖着自己刚挖的野菜,却不觉得突兀,古城、青砖、农田、环山、阡陌、鸡犬,保留着一梦千年的深沉厚重。我仿佛在历史的尘埃中穿行,物我两忘,只有拎着空篮子边聊天边悠悠走回家去的阿姨们的说笑声,把我唤回。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胜景如斯,亘古长存。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因为破坏意味着背叛,我们又什么都必须做,因为它不仅仅是我的,更是我们所有人的,来年再见,人面桃花,山河如故。一梦金陵,在烟雨氤氲中,梦见未来。
(作者单位:南京市江宁区行政审批局)